来源:佛教建筑精选 时间:2023-06-16
玄奘法师(602-664),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佛学翻译家和佛学理论家。他不仅以其丰硕卓著的译经成果在中国佛教史上写下了不朽的一笔,而且以其“五种不翻”译论在中国翻译史上留下了永恒的一页。
玄奘法师的所谓“不翻”,并非指跳过原文省略不翻,而是指在目的语与来源语之间不需要或不存在完全吻合的对应词,有时将直接采用音译,而不采用意译。因此,“不翻”指的是“音译”。“音译即不翻之翻”。
所谓“五种不翻”,指的是佛经由梵文翻译成汉文时,在五种情况下,应该采用“不翻”原则,即“音译”原则。这五项原则依次为:秘密故不翻、多含故不翻、此无故不翻、顺古故不翻、生善故不翻。“五种不翻”是玄奘译经理论的重心,也是他为“翻语”设立的法则。
■ 秘密故不翻
意思是说,具有神秘色彩的词语不用意译,而应采用音译。
佛经中有大量的“秘密”,如“咒语”等。而“陀罗尼”在梵语中的意思就是“咒语”,汉译为“秘密语”、“真言”,是佛、菩萨、诸天的秘语,总括佛、菩萨的功德、誓愿及佛法精义的简单语言符号。
这些秘密咒语具有神秘莫测的特点,通过念诵的声音形式来体现其神秘之处,因此宜采用音译的方式。“经中诸陀罗尼系佛之秘密语,微妙深隐,不可思议,故不以义译之”。如果保留这些咒语的梵文音译,朗读时就会产生一种神秘感应,获得字面意义之外的效果,深刻领会佛意,保持佛语的神秘、庄重和典雅;但如果按照字面意思翻译成汉语,则会失去这种神秘感,失去原有的佛意。
例如:
“阿弥陀佛”意为“无量寿佛”或“无量光佛”,六字真言“唵嘛呢叭咪吽”意为“哦,莲花里的珠宝!”。
《大悲咒》共84句,全部采用音译,第一句“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”意为“皈依三宝”。
《般若婆罗蜜多心经》“揭谛揭谛,波罗揭谛,波罗僧揭谛,菩提娑婆诃”意为“去吧去吧,到彼岸去吧,大家都度到彼岸,愿正觉之法终成就”。
诸如此类的“陀罗尼”均采用音译,世代口耳相传,其所体现的神秘力量便形成了强大的心理震慑力。如果按照字面意思来翻译,则意趣全无。其实,不光是佛教咒语对佛教徒具有特殊的魅力,其他宗教咒语对其信徒也同样具有神秘莫测的魅力。
■ 多含故不翻
意思是说,具有多种含义的词语不用意译,而应采用音译。佛教经典中有些词语含义非常丰富,而汉语中找不到与之完全对应的词语,如果使用其中一个含义的词语,则会造成信息与意义缺失。
例如,“薄伽梵”具有六种意义:“自在、炽盛、端严、名称、吉祥、尊贵”。汉语里不存在同时包含这六种意义的对应词汇,如果采取意译,在一定的语境中只能译出其中的一个意义,而其余五种意义都会缺失,故此只能选择音译。
又如,“阿罗汉”意思是“无生、应供、杀贼”;“比丘”意思是“乞士、破恶、怖魔”。这些词语含有多种意思,如果只翻译其中的一种,就会丢失其他意思,不能完整表达原义;如果全部意思都翻译,又显得累赘,所以只能选择音译。
■ 此无故不翻
意思是说,目的语文化中没有的词语不用意译,而应采用音译。
例如,“阎浮树”又名“胜金树”,只产于印度等地,中国没有这种树,所以采用音译。同样,“槟榔”是印尼语的音译,“葡萄”是大宛语的音译,“西瓜”是女真语的音译,“茉莉”和“昙花”是梵语音译,等等。
这种彼有我无或彼无我有的文化局限词,即只存在于一种文化当中,而另一种文化中没有的事物或概念,一般都采用音译的方式,保持原文化的形态和精神。
■ 顺古故不翻
意思是说,对以前已经存在并广泛使用的约定俗成的音译词语不用意译,而应遵循习惯沿袭其原有的音译。
例如,“阿耨菩提”,可以翻译为“无上”、“正等”、“正觉”。从东汉佛教传入我国以来,历代佛经翻译家都采用梵语的音译,所以玄奘法师认为不需采用意译,而应保持其约定俗成的音译。
■ 生善故不翻
意思是说,有些词语用音译能令人生尊重之念,否则容易等闲视之,所以对这类词语不用意译,而应采用音译。
例如,“般若”跟汉语里的“智慧”的意思差不多,但有着轻重之分。因为“所谓般若不是普通的智慧,是指能够了解道、悟道、修证、了脱生死、超凡入圣的这个智慧。这不是普通的聪明,这是属于道体上根本的智慧。这不是用思想得到的,而是身心两方面整个投入求证到的智慧。”因此,音译为“般若”显示出对佛经的尊重敬仰,而意译为“智慧”则显得轻浅世俗。实在要译的时候,“般若”往往被译为“大智慧”、“妙智慧”、“真智妙慧”之类。
此外,“释迦牟尼”、“阿耨菩提”、“菩提萨埵”分别被意译为“觉悟者”、“能仁”;“正遍知”;“道有情”、“大道心众生”,但音译和意译之间体现出尊卑之别。这些意译都是用儒家和道家的概念与术语拟配佛学的概念与术语,即所谓“格义”或“归化”,从而不仅混淆了佛学与儒道之间的区别,而且降低了佛陀和佛学的地位。因此,应采用音译以保持佛经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典雅庄重的风格。
玄奘大师的“五种不翻”译论,距今已经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了,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语言的变化,音译这一翻译策略也经历了很大改变,变得更加丰富且多样。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中西交往日益密切的今天,玄奘大师的“五种不翻”译论的基本原则和总体精神不但没有过时过,反而更加彰现其不凡的意义和价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