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了法法师 原佛 2024年12月09日
高者隐山静修,卑者赖佛求活,惟以安受坐享为应分,此我国僧尼数百年来之弊习,而致佛化不扬为世诟病之大原因也!予有慨乎是,宣化萌俗;近岁人心丕变,皈向渐多。然细按察之,新起之在家佛教徒众,仍不脱僧尼之弊习,且有倾向日甚之势!
太虚大师(1890—1947)是近现代佛教界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,与印光法师、弘一法师、虚云禅师一起被后世尊为民国“四大高僧”。
太虚大师对近现代佛教贡献巨大。在理论革新方面,他提出“教理革命、教制革命、教产革命”,主张清理佛教世俗化中的迷信思想,让佛教关注现世人生。这为佛教适应时代发展指明方向,推动了佛教思想的现代化转变。
在教育推动方面,他创办武昌佛学院、闽南佛学院、重庆汉藏教理院等众多现代佛教教育机构,引入现代教育方法和理念,培养出大批具有新思维的优秀佛教人才,为佛教的传承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人才基础。
在理念倡导方面,他首倡“人生佛教”理念,主张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,将佛教修行与现实生活紧密结合,使佛教更贴近民众生活,对近现代佛教的发展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。
在国际交流方面,他多次出国宣讲佛学,开展国际佛教交流活动,并在巴黎筹组世界佛学苑,让世界更好地了解了中国佛教,促进了佛教文化的国际交流与融合。
在爱国实践方面,他积极呼吁全国佛教徒投身抗日救国运动,组织青年护国团、僧侣救护队等,为抗战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。
太虚大师俗姓吕,乳名“淦森”,学名“沛林”,生于浙江海宁长安镇。他幼时家贫多病,但聪慧过人,同时受其外祖母信仰佛教的影响,早早就有了一颗皈依佛门之心。1904年,他攒了几块钱后,就来到苏州小九华山寺,随士达和尚出家,取法名“唯心”,属临济宗法脉。同年9月到10月间,士达和尚携其拜见师祖奘年和尚,取法号“太虚”。同年11月,年仅15岁的他在宁波天童寺受具足戒。
太虚大师自幼即展现出在佛法学习和修行上的勤奋与天赋。受戒时,他已对课诵唱念等较为熟悉,并能在短时间内熟练背诵《毗尼日用》《沙弥律仪》《四分比丘戒本》以及《梵网经菩萨戒本》等典籍。在戒堂中,面对各种问答,他都能应对自如。有一次在戒堂演习问答中,答得完全正确的只有他一人。这种卓越的表现引起了戒和尚、教授、开堂与尊证等的注意,都视其为非常的法器。受戒后,太虚大师出堂前去拜辞时,了余教授极加夸奖,而戒和尚八指头陀尤以唐玄奘的资质来赞许他,并嘱奘老加意维护,还作书介绍他到水月法师处学习。这使得他在一众受戒者中脱颖而出,也为他后来的佛教生涯奠定了基础。
受戒后的次月,八指头陀介绍太虚去永丰寺从歧昌禅师学经。半年时间,他将《法华经》读诵得滚瓜烂熟,常能每日默诵《法华经》两三部。诵到极熟时,大约一点三刻他便能将七卷《法华经》诵完。此外,他还读诵《楞严经》和习作诗文。
游学返回天童寺后,太虚以学教的关系初住禅堂。
1906年夏天,时年17岁的太虚去听道阶法师讲《法华经》。道阶法师来自湖南,其口音与江浙地区差异较大。起初,受口音差异影响,再加上没有研学经文注解,导致他对于许多经义都听得一知半解。过了五六天,他终于适应了道阶法师的口音,并知道道阶法师是依据《法华会义》讲的《法华经》。于是,他研读了《法华会义》,又借阅了一些《法华经》的相关注解,并以其强盛的记闻力,将这些经义融会贯通。
因根性猛利、学习勤奋,太虚很快就广受同修僧众的交口赞誉。道阶法师遂抽太虚签,选《法华经》中最难讲的“十如是”句让他讲小座。经文只有几句,有些人上台只讲两三分钟就没得讲了,他却旁征博引,讲了差不多两小时。在座听者无不惊异。后来,凡是遇到小座没人讲,便由太虚来讲。讲经一期中,他总共升座七次。得益于出色的讲经表现,他被安排到法师寮居住,得以阅览更多的佛教典籍。
那年,会泉、圆瑛都住在书记竂听经。当时圆瑛29岁,比太虚年长12岁。两人在宁波天童寺的御书楼,于当年七月的“等自姿日”,在关圣像前订盟换帖为兄弟。圆瑛手撰盟书,文采斐然。这一事件在近代佛教史上被传为佳话。
1907年,时年18岁的太虚由圆瑛介绍,来到宁波慈溪汶溪西方寺系统阅读大藏经。这次经历对他的佛教修行和思想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。
《太虚自传》中说:“一两个月中,我专在大藏中找《梦游集》《紫柏集》《云栖法汇》以及各种经论等,没系统地抽来乱看。一日,同住藏经阁的老法师,喟然谓曰:‘你这东扯西拉地看,不是看藏经法,应从《大般若经》天字第一函,依次第每日规定几多卷的看去,由经而律、而论、而杂部,如此方能把大藏全看一遍。’太虚耸然敬听之,从此乃规定就目力所能及,端身摄心看去。依次日尽一二函,积月余《大般若经》垂尽,身心渐渐凝定。一日,阅经次,忽然失却身心世界,泯然空寂中灵光湛湛,无数尘刹焕然炳现如凌空影像,明照无边。座经数小时如弹指顷,历好多日身心犹在轻清安悦中。数日间,阅尽所余般若部,旋取阅《华严经》,恍然皆自心中现量境界。伸纸飞笔,以似歌非歌、似偈非偈的诗句随意抒发,日数十纸,累千万字。从此,我以前禅录上的疑团一概冰释,心智透脱无滞,曾学过的台、贤、相宗以及世间文字,亦随心活用,悟解非凡。此为我蜕脱尘俗而获得佛法新生命的开始。”
也就是在西方寺阅读大藏经的这一期间,太虚认识了华山法师。当时,华山法师恰好在杭州办僧民学校,暂来藏经阁休息。两人由此结识,之后有了深入的交流。
华山法师对当时的科学知识、新思想有一定的了解。他与太虚谈到了天文、地理、物理、化学等科学常识,并拿出《严复译天演论》《康有为大同书》《谭嗣同仁学》等书籍让太虚阅读。起初,太虚并不相信这些新思想和书籍,但经过与华山法师十来天的辩论,积数十万言,逐渐觉得华山法师所说颇有道理,对谭嗣同的“仁学”思想更是极为钦佩。
这次相识和交流对太虚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,使他转变了思想,生起了以佛法济世救人的悲愿心。这也为太虚后来积极参与佛教改革、倡导“人生佛教”理念以及为国家和民族积极奔走等行为奠定了思想基础。
华山法师(1870—1918)俗姓陈,乐清县城下垟郭人。昆仲三人,华山居小。12岁时,他出家于乐清静济寺。
华山法师性嗜山水,啸傲竟日,吟咏忘返,诗不留稿,随作随弃。同时,他赋性骨鲠,智慧好学,同情革命。光绪三十二年(1906年),他同月空法师、陈耐辛等人,于乐清白鹤寺创办僧民学校,招收僧徒和贫寒子弟200多人,学生一律免费入学。他将白鹤寺的寺产90多亩田,半数充作办学经费,以宣传民主革命的《新山歌》为主要课本,向学生灌输先进思想。
当年7月,清政府筹备立宪,乐清亦召开庆祝大会,各校学生参加。僧民学校学生在会上唱《新山歌》,引起乐清知县杜光佑注意。第二年,清政府封闭该校,并通缉陈耐辛,驱逐月空法师。华山法师亦被迫离开白鹤寺,遍游海内。
此后,华山法师历登讲筵,并始终提倡创办僧校。当时,浙江众多僧校的成立皆与华山法师有所关联。
民国二年(1913),华山法师遄返白鹤寺,重兴寺宇为十方丛林。据说,民国临时总统黎元洪曾拜华山法师为师,并于白鹤寺题赐“法苑犹龙”的匾额。
太虚大师说:“华山法师在少年时,已蜚名讲肆,文字口辩俱所擅长,其诗书画亦颇堪酬应;而疏放潇洒,敏感过人,在当时的僧众中,开新学风气的先导。已于杭州与僧松风等设办僧学,交游所及,多一时言维新办学校人士。每向我力陈世界和中国大势所趋,佛教亦非速改革流弊,振兴僧学不为功。我乍闻其说,甚不以为然,且心精勇锐,目空一切,乃濡笔为文与辩;泛从天文、地理,杂及理化、政教等,积十余日,累十数万言。净宽等见相争莫决,出为调解。我亦觉其所言多为向来的中国学术思想不曾详者,好奇心骤发,因表示愿一借观各种新学书籍。就其所携者,有《康有为大同书》《梁启超新民说》,《章炳麟告佛子书》《严复译天演论》《谭嗣同仁学》,及五洲各国地图,中等学校各科教科书等。读后,于《谭嗣同仁学》尤爱不释手,陡然激发以佛学入世救世的弘愿热心,势将不复能自遏,遂急转直下地改趋,回真向俗的途径,由此乃与华山深相契好。华山往来杭州、宁波、普陀,而时复出入西方寺者历半年之久,相见往往深谈累日。次年夏间,七塔寺请谛闲法师讲四教仪,江浙的禅讲名僧多来集听。华山欲于中有所鼓吹宣导,因与净宽力邀我亦去参加听讲。”
民国戊午年(1918)12月,华山法师于乐清白鹤寺后山麓自造塔墓,为石构三层六角双檐,并自撰塔铭:“儒者除修齐治平,惟夫释氏则性成佛,度众生外,其死本无可述。而后世不自量汉强欲为之,多方求之者,非愚即狂,饰世人耳目太史公言之详矣。余方将治塔,有请代述塔铭者,余笑而谢之,曰:不若自言之为详也。余生瓯海东岸,人民苦寒,学识浅陋,中国全舆之低点,莫此若也。童真入释,长游四方,骨董年成,犹然自矜,世间之耻与愚,亦莫我若也。小学而骄,下学而姤,恕己忧人,逆耳而怒,诸行不修,教化不普,因循于世缘,辜负夫佛祖,论名教之罪魁,莫大于余也。倏然而生,偶焉而死,六趣茫茫,四生续续,和尚口头禅,书生仁义礼,言行背驰,尚希贤哲,鬼女怀其祸胎,业风变其太素,则未来之悲观,亦莫大于始焉。特此二莫,若二莫大之伪善状,真可为墓旁之大铭颂,乃无愧造物之生我者。”
太虚大师于《华山法师辞世记》中写道:“华山法师,亦近顷佛门中有数人物也。顺世时遗嘱白鹤寺净源和尚,要余作行述并题其象。乃述曰:师乐清陈姓,年十二出家于本邑静济寺,礼某某为师。貌奇古,资性明敏,翌年就寺中听大海法师讲经,即能依所闻义,当众敷演,时人咸惊为弥天释道安再世焉。嗣具戒于某某寺某某律师,泛历讲习,所至道誉隆然,靡不以佛门龙象期之。顾操行刻厉,不以辩慧自喜。闭关静济寺,结茅天台山深处,开讲麈嘉兴之某某寺,又闭关于某某寺,而师之春秋盖三十有奇矣。以其学养之深而藏修之邃也,是以中年后应时势之繁变,开风气之先声,而神明湛湛,终无所采夺焉。”
“逊清光绪之末叶,州县设教育会以广兴学堂,往往提倡僧产充学费,假僧居为学舍,全国缁刹骚然,而浙江尤甚,于是群谋抵制之法。先因日本僧传教交涉,得学部准予建设僧教育会,就僧界集款自办僧学、民学,使中国僧徒亦能自卫,不致启外人觊觎,而浙省僧教育会首先成立,师与有力焉,遂为僧学主持。嘉兴、普陀诸处之开办僧学,皆师为总其成。光绪三十四年,予始识师于慈溪西方寺。彼时,余冥心内典,不知余物,师持《天演论》《仁学》诸书,浸以熏闻,予再三持辩,往返累数万言,卒水乳交融而成莫逆。同阅藏经三月,又偕赴七塔寺听谛闲法师讲天台四教义。次春,予遂赴金陵就学祇洹精舍,盖师有以策发之也。宣统年间,师又主讲杭州灵隐寺。”
“迨民国二年夏,予方在沪任编纂佛教月报事,遇师告以谋重兴乐清白鹤寺,约为他日休老地,予笑颔之。自是迄师之终凡六年,尝讲经华顶,往五台礼文殊,而兴法界胜会于都中。今日白鹤寺之荒烟蔓草,已幻成一大僧坊,佛光道声,与东南诸名刹相辉映,而师忽坐化乎是。在师诚功圆果满,萧然善逝,而期乎师方靡有涯若予者,闻之能不奭然悲乎?秋间,游杭之西湖,遇师返自都中,与予商量题冷泉诸胜,尝殷殷邀予于来岁偕往北方。谓南方软暖,祗成疲顽,必投之苦寒,乃能玉成坚刚粹美之道人风格。不图别未数月,奄尔顺无常世相,哀哉!”
“师生同治庚午年月日,卒民国戊午年月日,世寿四十有九,僧腊如干,得法者如干人,得戒者如干人,得度者如干人,着有诗如干首,笔语如干首,均未成编次。白鹤寺住持净源,走告予于明州佛教孤儿院,乃摭予得之闻见者,述师生平如左,以告慕师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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